林宇辉绘制章莹颖案嫌犯复原头像
6月21日,在著名刑事鉴识学专家李昌钰推荐下,美国警方邀请林宇辉根据监控视频画出章莹颖案嫌疑人的画像。
他们看到中国警方根据质量如此低的视频监控给出一个与嫌疑人高度相似的画像后,非常震惊,非常佩服。
要知道,拍到嫌疑人车辆的监控是在对面的马路;并且车窗是摇上去的,还贴着黑色的膜。在没有任何辅助信息和描述的情况下,画像专家能参考的一切,就是模糊到失真的监控录像截图。
虽然林宇辉的画像与嫌犯极为相似,但林宇辉诚恳地表示,“我这张画像并不一定是破案的关键”。
靠低像素加侧面半边人影,林宇辉是如何画出画像的?他告诉记者,基本功、直觉、经验的共同作用练就了专业性。
神探李昌钰推荐他画嫌犯画像
今年59岁的林宇辉当了37年警察。当过交警,在省公安厅做过宣传,也当过杂志社的美术编辑。2003年,林宇辉工作调动到刑事侦查局,这是他最满意的岗位,因为可以画画。“你说,一个人从小就有(绘画)细胞,如果不让他画,那得多难受。”
林宇辉的爷爷是位教书先生,5岁开始,他就在爷爷的指导下学习绘画,用10年时间练就了童子功。在他看来,能有如今的功夫全靠那10年打下的好底子。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他从未间断过绘画。
章莹颖案开始发酵时,林宇辉就开始关注。那时他并未想过自己会帮上忙。
神探李昌钰
为什么林宇辉会被美国警察“找上门”?去年,林宇辉被邀请上了励志综艺节目《挑战不可能》。节目中,他通过打满马赛克的失真图像绘制出人脸,并从48个人中找出画中人,这一技能令作为节目评委的李昌钰印象深刻。李昌钰将节目录像带到了美国,向美国警方介绍称,“这个人很厉害”。
2017 年 6 月 17 日晚,林宇辉接到正在美国访学的中国政法大学助理刑事科学鉴定专家刘世权博士,向他请教是否可以就章莹颖被绑架时的监控录像,还原嫌疑人的头像。
" 刘世权博士是李昌钰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李昌钰向他推荐我参与(章莹颖案的)调查。"
根据公开报道,李昌钰在案发后为调查组提供了 10 个侦查方向,其中之一的就是影片分析," 李昌钰建议一定要(通过录像)先搞清楚车里有几个人,他们穿的什么衣服,是什么发型脸型。"
据美国警方的起诉书显示,6 月 15 日 " 土星车 " 车主勃兰特 · 克里斯滕森被带到警局问询,并承认曾在 6 天前搭载过一名亚洲女性。但此时,警方未对克里斯滕森实施逮捕。
6 月 18 日和 6 月 19 日,林宇辉与刑侦局视频科的同事帮助下,对监控录像画面进行逐帧分析,并通过一个模糊的头部形状,绘制出复原头像。" 我看录像时就认为这是一个 30 岁左右,强壮的白人。"
6 月 21 日,林宇辉向刘世权提供了绑匪的复原头像,并向刘世权询问美国 FBI 是否有更多的画像资料可以提供给他参考修改。刘世权回复他,FBI 调查组还没有任何人画了绑匪模拟画像。
“警察的职责嘛,作为警察和同胞,
一定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只有将罪犯绳之以法,
才是对同胞最好的交代。”
在跟美国联邦调查局沟通后,刘世权将视频传给了林警官,6月17日,接到视频之后,林宇辉就组织全国一流的三位视频分析专家,一起对监控画面进行分析。林警官觉得这次绘画的难度很大:“接章莹颖上车的监控是在对面的马路,美国的马路很宽,车又小。虽然监控清晰度高,但离得远就不行了,画面很模糊。”
“而且车窗是摇上去的,看了好几遍,就没看到人,没看到就没法画啊。于是,我们一帧一帧分析,普通人以为不就几分钟的视频嘛,但我们需要一帧一帧看,几千幅图啊,用了两天时间,眼睛紧盯着屏幕,不能有一点马虎,眼睛都熬红了。”
监控显示,涉事车辆开到红色车辆处,副驾驶上看不到章莹颖身影
就这样,17日和18日,林宇辉和视频专家连续两天分析了监控画面,一直到19号,才终于看到了嫌疑人的头。
虽然画面截图只是一小块模糊的侧面,但林警官认为可以绘制出模拟人像,从6月19日下午到第二天凌晨零点画完,一共有两幅图。
放大再放大,分解再分解,得到的仍是一个模糊的侧面半脸。想要把嫌疑人的样子画出来有点“天方夜谭”。“眼睛和嘴你都看不到,眉毛也看不到,就是看见一个外轮廓像是一个人影,这是一个不确定的,似是而非的东西。”
对于不确定性,林宇辉的童子功和经验派上用场。根据视频截图,嫌疑人侧面暴露的只有前额和鼻子,但林宇辉却画出了相似度极高的下巴和胡子。
据林宇辉 朋友圈截图
当画像转交到美国警方手上后,他们的反应非常震惊,不相信竟然有人能从质量那么低的视频中画出人像。
中美合作前景
目前美国警方公布的信息显示,起诉克里斯滕森主要证据包括一段他声称将章莹颖带回公寓的录音、手机中对登录性癖好网站搜索 " 绑架 " 信息的记录以及 " 土星车 " 上被过度清洗的副驾驶座。而林宇辉对复原头像是否作为美国警方逮捕克里斯滕森的依据,并没有在起诉书中体现。
但刘世权博士事后向新华社记者表示,林宇辉的画像与嫌犯的相似程度,让美国警方非常震惊。这也让包括刘世权在内的中方专家得以顺畅与美方接触,获取案件的最新进展。
封面新闻也向林宇辉询问如何还原中方专家并不熟悉的白人男子头像的问题。林宇辉表示随着中外交往的加深,外国人在中国的活动很多,也有可能触犯法律。所以林宇辉平时就注意收集外国人的体貌信息进行研究练习。但林宇辉表示,这也确实是他第一次绘制嫌疑人非中国人的案件。
林宇辉告诉封面新闻,借由此次的案件,中美双方有望在刑事模拟画像方面有进一步的合作。此外,林宇辉也正在接受国际刑警组织的考察,接下来极有可能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画像组。
" 就是英语不行,准备参加个英语培训班 ",林宇辉说。
其实,林宇辉在业内早就小有名气。被人赞叹:“照片糊成马赛克,他也能在人群中找到你!”
在《挑战不可能》节目中,林宇辉通过被放大到只剩下像素块的图像,在48人中找到目标人物,让现场观众目瞪口呆!
十年模拟画像生涯,绘制七万多张人像,破获案件数百起,曾仅凭监控截图还原出相似度极高的人脸。一支画笔就是他破案的武器!
模拟画像,是一种源远流长的刑侦技术手段,我国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是在刑事案件侦查中,为了发现缉查犯罪嫌疑人以及案件有关人员,通过调查访问受害人和目击证人等有关人员,根据他们的记忆描述,依据逆向追溯的逻辑方式,通过绘画的方法,再现犯罪嫌疑人及与案件有关人员的体貌特征的侦查过程。
从事模拟画像的十年时间里,他的脚步几乎走遍了山东,完成了新疆、云南、福建、江西、山西等省份相关案件的模拟画像工作,参与侦破案件200多起,绘出了上千幅涉案模拟画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模拟画像与本人90%的相似度,源于林宇辉近乎痴迷的苦练。火车站、汽车站、十字路口、电梯……哪里人流量大、人种多,他就会出现在哪里。一支笔,一张纸、一个画板,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准确又极速地描摹与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这样一画就是半天。
“遇到急迫的案件,他要通宵琢磨证词、推敲录像,反复修改画像,累得右手关节疼痛,只能用止疼药压制。”说起模拟画像背后的辛酸,林宇辉的夫人一脸的心疼。
在林宇辉的脑海中,形形色色的脸型已成了超大容量的图库,尽管其模拟画像在刑侦工作中十分出色,林宇辉却从未止步于此。
生活中,遇到难得一见的脸型他还是会情有独钟,抓住机会用笔画下甚至用手指在腿上描绘下来,“眼勤,脑勤,手也要勤”已成为他的习惯;每参与一起案件,他总要关注到底,若长时间没有消息,他最先想的总是自己的模拟画像有没有问题。这样严厉地要求自己,是因为在他看来,模拟画像是要拿去抓犯罪嫌疑人的,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东汉班超投笔从戎,林宇辉却将笔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以笔为剑,在刑事案件中用笔专业专注、严肃认真,绘制出超高相似度的画像,惩凶缉恶。
“中国的模拟画像水平不低于美国”
南都:你的画像获得了美国警方认可,有什么感受?
林宇辉:感觉中国的模拟画像水平不低于美国,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它。
南都:画这个画的难点在哪里?
林宇辉:因为像素不够啊!又是一个侧面的人,眼睛和嘴你都看不到,眉毛也看不到。所以是一个不确定的,似是而非的东西。
南都:视频看到的只是个模糊侧影,会不会画起来心里没底?
林宇辉:我接触国内这类案子太多了,感觉难度肯定有。因为他暴露出来的只有前额和鼻子,不知道他下巴那一块是什么样。
南都:你为何想到给嫌疑人加上胡子?
林宇辉:两个分析:首先是画面和感觉,给我的感觉是有胡子;还有美国人留胡须比较多,因为这两个因素我大胆地把胡子画上去。但是我挺遗憾(笑),在哪里呢?我画的嫌疑人比真实的人要瘦,本来胡须画得挺多,我又把他改少了。(笑)不管怎么说,嫌疑人的基本特征我还是抓住了,五官还是比较准确的。
南都:画眼睛你是怎么画得具象的?
林宇辉:这就是你的画功了。你要了解美国人的构造,眼睛是什么眼睛。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的五官布局,要用什么样的组合,来组合成你现在要画的这个人。组合方式有很多,上大下小,有的是眉弓离着前额近,有的离远。一看你心里得有数。再加上平时你训练,眼睛眉毛不是离得很远,这个人就精神,精神眉毛就不可能是趴的,可能要往上竖一点点。这就是经验判断。
南都:很好奇你是怎样把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变为现实、具象的东西的?
林宇辉:首先要了解美国人的相貌特征,你要画过。我画过的人,涉及的人种很多,不止是画亚洲人,欧洲人、美国人我都画。所以说我对美国人的特征很了解,不陌生。
南都:你是如何判断他是白人还是黑人的?
林宇辉:交给我这个案子时也没确定他是一个什么人,我看了视频后就确定说,这是一个美国人,而且是一个白人。在我画完后,美国警方那边也判断出来是白人。可能他们也在分析为什么中国的这个警官画的是一个白人。我当时画的这个人是比较健壮的,我通过他的脸和脖子这些,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很壮的,果真这个人肌肉很发达。